对龙代兵来说，他的妻子还不如死了。

去年离家出走后，47岁的龙一开始竭尽全力寻找她，在附近村庄发传单，并向警方报案。

龙说，他们 21 年的婚姻一直很好，他们带着三个孩子的家庭生活平静。但在 2017 年，他以前不识字的妻子开始用拼写错误的“上帝”字画和写笔记，用“S”代替中国的申。当警察来到中国西南部重庆农村的龙的家时，他们带走了这些笔记，还有一本类似圣经的书，以及她写给孩子们的一封神秘的告别信。

在他的手机上，龙还有那封信的照片。“请告诉你的祖母和你的父亲，因为情况恶劣，我现在离开是为了躲避情况。当情况好转时，我会回来，”朗朗读了这封信。“别找我，浪费钱。不要报警。如果有人问，告诉他们我不再相信上帝了，我要出去赚钱了。” 

2020 年 9 月，龙代兵和他的小儿子在重庆农村的家里吃晚饭。龙放弃了在上海的工作，以便照顾家人。六声刘敬文

龙的妻子去了全能神教会，全能神教会是中国政府禁止并指定为邪教的 14 个宗教团体之一。更广为人知的是东方闪电，它是由一位名叫赵维山的物理教师和兼职传教士于 1990 年代初在中国东北创立的。该组织声称耶稣转世成为一名中国妇女，据报道，她被称为赵的情妇杨向斌。随后的几年里，东方闪电从农村蔓延到城市，在中国各地聚集了数千名追随者。1995年，中国当局取缔了该组织。六年后，赵和杨在美国获得庇护，现在该集团的总部所在地.

2014 年 5 月，该组织的 6 名成员在中国东部的一家麦当劳餐厅杀害了一名拒绝提供电话号码的妇女，该组织在国内外引起了广泛关注。在安全摄像头捕捉到的袭击中，他们用椅子和金属拖把把手将她打死。其中两名肇事者被判处死刑。当媒体报道该组织的暴力、敲诈勒索、渗透基督教社区和绑架其成员的历史时，政府宣布，在该组织开始支持反共产党观点后，它已经在两年前开始围捕成员。当局当时表示，自 2012 年以来，约有 1,500 名东方闪电追随者被关押。

但这次镇压和对东方闪电的持续起诉并没有导致该组织的消亡。没有权威的公开估计其规模，但加拿大移民和难民委员会计算出多达 200 万成员。无论如何，正如龙和其他人的经历所表明的那样，东方闪电仍然设法吸引了新成员。

2020 年 9 月，龙代兵指着一张他在重庆村周围张贴的失踪人员海报。刘敬文为第六声

像龙的妻子一样，东方闪电的信徒经常最终离开他们的家人。2017 年，中国国务院反邪教办公室成立了一个名为“中国反邪教网络”的网站，旨在帮助人们找到加入邪教组织的亲人。被指定为邪教的团体。它列出了数百个失踪人员广告，包括龙的广告。但他们很少产生任何线索。

每次我们组的人与亲人团聚，感谢我，我都很感动，我记得很清楚。- 反全能神邪教民间组织负责人陈鑫

许多东方闪电成员的亲属也求助于一个名为反全能神民间联盟的非政府组织。该组织由一名 38 岁的男子经营，他使用网络别名“灭神”，在接受媒体采访时使用化名陈欣。他的前妻于 2011 年加入该组织，此后再也没有出现。

据专家介绍，“东方闪电”通常针对的是农村妇女，她们的丈夫是农民工，一年中的大部分时间都远离家乡。中国有超过3000万这样的“留守妻子”，孤身一人生活在农村，还要照顾孩子和老人。

陈也将妻子留在安徽省东部一个村庄的家中，而他则在该市担任电脑显示器销售员。在他缺席的情况下，他的妻子开始相信他后来在网上发现被归类为邪教的宗教。经过无休止的斗争，他开始向当局提交报告，但无济于事。

他拼命想改变主意，但似乎没有任何效果。“时间不完全是我的朋友，”陈告诉第六声。“在我每天上网寻找可行解决方案的过程中，我偶然发现了一个名为‘反对东方闪电，拯救你所爱的人’的 QQ 聊天群。” 我以为我终于找到了可以坚持的东西。”

就在那时，陈意识到他并不孤单。对东方闪电产生了仇恨，他很快成为了群聊中最活跃的成员。2012年，在妻子离异离他而去后，陈在聊天应用微信上建立了一个 网站和数十个群组，专门在中国各地寻找据信加入东方闪电的人。一些当地警察也加入了他的团体，有时帮助搜查。多年来，陈帮助了 170 人返回他们的家人，有时恳求东方闪电传教士释放他认识的人。

“这仍然是一个极其困难的过程，”陈说。“我什至无法说服自己的妻子回来，最后与她离婚。但每次我们小组的人与他们的亲戚团聚并感谢我时，我都很感动，我记得很清楚。”

据宁夏回族自治区党校宗教研究员、中国最重要的东方闪电专家之一王宇说，离开该组织并不像加入它那么容易。该团体的传教士接近人们，假装是普通的基督教神职人员。然后，他们通过闲聊吸引他们谈论他们的日常问题，这个主题也出现在他们的讲道中。“讲道通常始于抱怨家务，抱怨被留在村子里不得不照顾孩子，”王说。“然后慢慢地，他们将转向将他们的痛苦和孤独归咎于社会。” 当教会成员（通常是新近招募的成员）决定退出时，更高级别的教会官员会向他们解释放弃信仰后将面临的严重报复。 

他们（来自农村地区的妇女）会将宗教视为倾诉心声的一种方式。——王宇，宗教研究员

时事杂志《中国新闻周刊》在2014年采访了一位时年39岁的女性，她在加入东方闪电12年后离开了。她描述了她是如何被迫捐出她的积蓄和安置其他追随者的，这是她应该表现出的“全心全意”的一部分。2011 年，该组织开始专注于宣讲末日即将来临。用来证明末日临近的主要材料是2008年汶川大地震的图像和视频. 追随者被迫一遍又一遍地监视他们。她记得看到一半的人类尸体被拖出废墟，这一景象一直困扰着她。“我每天晚上都做噩梦，吐血，死了，”这位女士告诉《中国新闻周刊》，并补充说，从那以后，她会考虑发生在她身上的一切不好的事情，因为她没有成为一个更好的追随者，没有充分满足她的全部要求。奉献义务。

“生活在农村的女性，尤其是年纪稍大的女性，更难以适应新事物。因此，他们会将宗教视为倾诉心声的一种方式，”王说。“他们中的许多人并不真的想深入了解他们的信仰。对他们来说，宗教提供了情感宣泄。”

与王宇没有血缘关系的王小平认为，是他妻子的天真，正是他最初吸引他的品质，让她加入了东方闪电，离开了他和他们7岁的儿子。他不确定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接触到这群人的，但大约一年前，她离开了重庆附近的村庄。 

王小平和失踪妻子房间内的壁纸，重庆，2020 年 9 月。刘敬文为第六声

29 岁的王某在妻子未成年时通过在线聊天室认识了她。不久之后，他们成为恋人，并且在他的妻子 16 岁时成为父母。这对夫妇随后离开家乡到东部城市杭州的工厂工作。两年后，王的妻子回到村里照顾儿子，儿子由祖父母照顾，而王留下来赚钱，这是农村夫妇的常见安排，王说他们当时很好.

但是，王说，他的岳母一直很虔诚，当这对夫妇第一次搬进来时，他把一本“类似圣经”的书交给了王。在他模糊的记忆中，里面写着“上帝，羔羊，还有一些歌词”。

“回想起来，我应该知道，”王说，并补充说他听说过邻近地区有东方闪电的追随者。“当我的妻子告诉我她想参加（东方闪电）集会几天并且她已经开始相信这个神时，我感到非常震惊。”

我想她告诉我等她。我不记得了。- 东方闪电追随者的丈夫王小平

惊讶很快变成了恼怒。王冲回家，试图劝说他的妻子不要跟随东方闪电，他坚持认为这是危险的。干预并不顺利，王打电话给警察，警察很快就出现了，只是警告而已。他的妻子提着手提箱冲出去，去了她父母家，在这对夫妇吵架后她会这样做。尽管偶尔会吵架，但王在浏览两人的家庭照片和自拍照时说，“我们的关系一直很好。” 在一张照片中，他的妻子留着直刘海，笑容灿烂。

王决定第二天回去工作，让妻子清醒过来。在回杭州的火车上，她打来电话。“她让我照顾好自己，努力工作，不要想太多，”王说。“我想她告诉我等她。我不记得了。” 他的声音逐渐减弱为耳语。直到今天，这是他们最后一次交谈。

王不知道该把妻子的最终离开归咎于谁——王相信她向妻子传教的岳母；警察的失职；或他自己举报自己的妻子。最糟糕的是，王不知道她是否有一天会回来。他不知道自己的生活该往哪里走，也不知道该如何前进。目前，他把儿子留给父母，回到杭州工作，维持生计。

2020 年 9 月，王小平和他的儿子站在他们的山腰屋外，在重庆。 何凯为第六声

“去年他的母亲和他一起过生日，”王说。今年 9 月，他要求请几天假，以便至少有一位家长在场。“他让我为他找另一个妈妈，”他说。王最担心儿子的成绩，但庆幸父母还健在，能帮他照顾孩子。

在没有妻子的情况下，龙决定辞去在上海的工作，以便照顾还在上小学的最小的孩子和年迈的父母。他已经放弃寻找他的妻子。龙仍然有成堆的失踪人员海报，收集灰尘，藏在他的房间角落里。“我现在无法真正专注于任何事情。我晚上睡不着，”朗说。“毕竟这是一段20多年的关系。”

尽管陈已经放弃了挽回前妻的念头，但他仍然投入大量时间与他的组织对抗全能神教会。“我的生活已经向前迈进了一步，”他说。但与此同时，他似乎并没有对她的离开感到平静。

“我做了当时我能想到的一切，”陈说。“我现在知道的更多了，如果它发生在今天，我绝对可以找到解决方案。但我想为时已晚。”

补充报道：何凯、刘敬文；编辑：Kevin Schoenmakers。

副标题：被禁止的宗教团体也被称为“东方闪电”，尽管受到起诉，但仍不断吸引成员。

（标题图片：王小平和他的儿子，2020年9月在重庆。王要求请几天假，以便和他一起庆祝儿子的生日。刘敬文为第六声）